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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養花開

——讀王興舟《夢里，有幾朵花兒在開》瑣記

文：索金書

案頭放著興舟兩本散文，一本是《太行風土小記》，一本是還散發在油墨香味的《夢里，有幾朵花兒在開》。閑暇時隨便翻翻，有序無序地隨著跳躍的文字跟進，像兩個人并肩漫步山間田野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他不經意間一個俏皮的暖幽默，于是，兩個人會心對視一笑；錯眼時，目光又恰巧落在路邊同一朵野花兒上，于是，釋然、粲然——醇酒穿胸的感覺。

與興舟相識是一九八六年在鄭大文秘班的六樓宿舍里。那時候我剛剛鋪開入室的行李，一個高高瘦瘦帶著高度近視眼鏡的青年弱弱地走進宿舍，竊竊地擠著笑意打了招呼，“咣當”一聲把行李箱放到了我的上鋪。

閑聊時知道他叫王興舟，在湯陰縣委宣傳部工作，師范讀得跟我一個學校，低我一屆。接下來就是七葷八素、扯皮緊張加疏狂的兩年大學生活。

他人倒還隨和，平時不愛說話，躺在床上一本兒接一本兒地啃書，嘎吱嘎吱翻身的聲音特煩。有時候兩人約了上街，他便富豪一樣從書店的書架上卸下一堆堆書籍，打包塞盒地捆扎起來，動不動抓我的“官差”——那時候我經濟十二分緊張，挑書比挑白頭小鶉兒還難，常常買個一本兩本兒的，只好心里酸酸的給他當腳夫了。最要命的是每次學校放假，他大包小包地往回搬書，害得我苦不堪言。

看出他文學天賦是因為我的戒煙：兜里沒錢就想著把煙戒了，為了發誓在窗邊兒墻上用紙寫下了“戒煙”兩個大字，以示決絕。結果兩周未過，煙癮復發，依然故我。飽受煙熏之苦的王興舟感覺自己上當受騙，在我“戒煙”后面添了兩個字“一支”，弄得整個寢室轟然憤然——這家伙，文字夠刁鉆！

后來出了學，各自忙各自的一份兒事去了，見了面就是肉山酒海的廝殺。知他從湯陰縣委宣傳部調到了文峰區；知他到唐子巷任黨委書記；知他公選到市糧食局任副職；知他調北關區任副書記、人大主任。至于文學上的事，所知寥寥。知道他曾經喜歡賈平凹，我早期三毛多的一本賈平凹的《山地筆記》被他弄得不知所蹤，成為了我向他討酒喝的一個理由；后來知道他喜歡上了周作人。

明白他一直在文學上苦撐是2004年的事。那時候我從鄉下廝殺的遍體鱗傷回到縣紀委，閑暇之余寫了篇《兒時的年》發在《安陽日報》上，他當即就給我打來電話，說文章寫得不錯。我好生奇怪，一個堂堂的區紀委書記，怎么倒關心起一篇小文來了？仔細翻閱《安陽日報》，知道他已經是撰文的?？?，而且寫得風生水起。后來討了他的《太行風土小記》、加了他的公眾號《興舟文苑》，才知道自己與他的文學素養，已經不在一個量級。正所謂洞中方七日，世上已千年——感情人家工作之余就一直沒有放棄對文學的執著?。?/span>

讀興舟的散文，撲面而來的，是書卷中散發的那種靜氣。選題盡是山村古木、逸聞趣事、花鳥蟲魚、流泉飛瀑、文人雅趣，絕少或者根本沒有官場應酬、政壇瑣事。就說《夢里，有幾朵花兒在開》吧，幾個單元分別是“古村，仍飄著那些記憶”、“山里，還藏有哪些故事”、“心香，又蘊有幾瓣相思”、“春天，究竟有多少日子”，聽著就讓人沉醉。真不知他這個一米八以上的漢子，置身官場，政績不俗，怎么就陶冶練就了一股純正修禪般的清雅之氣、剔透玲瓏的細膩之心，而且隨著文章文字汨汨地流淌開來，直入你的心肺，清澈你的骨髓，讓你有一種換血紅塵，革面洗心的感覺。我曾驚訝地說過，讀王興舟的散文，需要焚香。也只有在清茶和香靄的氛圍里，才能夠析出他文章文字里沁出來的鄉野真趣、文人情懷。

再就是語言的高妙了。記得有部電影上有句臺詞，做人的威力全在語言上。興舟的散文更是如此！許是豐厚的學養使然，許是經歷了太多的人世滄桑，許是對文字咀嚼爛了的緣故，興舟散文語言的高妙俯仰皆是，用不得刻意在篇幅里尋找。就隨意翻開這篇《山色》吧，開篇就是“山外的人，當然愿意看到林慮山更多的高峰、危崖、奇石、峽谷和飛瀑，因為那是風景；山里人則更喜歡清風、白云、山果、野菜和稼禾，因為那是生活?！睊侀_語言的對稱 、遣詞造句的精當不說，一句話就把山里、山外人對大山的認識、心得，區分得明明白白，清清爽爽。沒有把生活咀嚼得爛熟，沒有把語言錘煉到發白，是寫不出這樣的句子的。

興舟過去寫詩，這個，我迄今為止沒有看見過；但他的散文里有許多詩的語言和意境，則是隨處可見的例證?！段宜嘉也辉凇返念}目就怪怪的，透著不可辯駁的禪詩的意境。再看開篇，“誰能把過程，當成結果？誰能把瞬間，當成永恒？誰能把伊始，當成終程？”聽聽，這分明是在作詩吧，何必叫做散文呢？再就是用詩歌語言的跌宕起伏來營造語境?！渡嚼镉^瀑記》是這樣開篇的：

“去青龍峽看什么？”

“看瀑布?！?/span>

“這沒有錯。青龍峽位于……”

——詩歌語言的精準，詩行間的跌宕起伏，意境的幽深古樸，被他出神入化地揉進了散文的字里行間，給人以靈巧艷潑的感覺，這恐怕也是他散文語言的一個特色的特色。

對于興舟的學養 ，我是知道一些的，有他滿屋子的書籍為證；有他喜靜不喜動、書蟲般躺著讀書的熟悉姿態為證；有他應酬飯局回來嘟嘟囔囔的牢騷為證。至于他散文的功力，我作為初學者，還是淺嘗輒止吧 ，說多了恐怕露怯。大家有興趣，還是自己去向他討得一兩本最近寫的散文集，回到家慢慢去發現、去品嘗得好。告訴你，他這個人很重情義，書是容易討得的。

2021年4月29日

作者簡介：索金書，筆名高粱秋；鄭大中文系畢業，安陽市作協會員；近年開始創作文學作品，在平臺紙媒發過詩歌、散文、小說，偶有獲獎。